80年代 农村工作全国领先(40年前的农村工作) -凯发推荐

八十年代初农村基层工作（八） 两男一杯

第十四节、蒋司令

“我们要回去。”

刚吃过午饭，郭老师对我讲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你看，这两天，都是步行，这么远，十多华里，也不要干活了，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。我回家把自行车推来，顺便把被单拿来。你看我们昨天在站里院子里睡觉，蚊子叮，虫子咬，弄得我一夜没睡好。我今天回去，明天骑单车再来。”

“我也回去，顺便再叫几个人过来，反正我们是包工，单干一个桥划不来，你不是说十多座桥吗？如果是几个桥一起开工，我再叫几个人过来。”

那瓦工对我讲。

“你们是不是要和站长请个假？”

“和他请什么屁假？他又不发我们工资。局里讲，我是来帮忙的，又不是来找他管教的。你看他抠的那个样子？好歹我们也是来帮他忙的，连旅社都不给安排，让我们睡在院子里，亏他想得出。要是其他站里技术人员到我们那，不仅是又吃又喝，起码还安排在招待所里，能睡个好觉，不会让你睡在大院子里。我打支援打多了，还没有见过这样对待我的。你看，昨天晚上三个馍，一碗萝卜肉片汤，那也叫馍？那馍也就半口一个，一口不够。什么萝卜肉片汤？日他姐！也就是一碗萝卜水，腥气熏鼻子，可能是死猪娃子肉汤。我连一口也没有喝，都给他倒掉了，奶奶的，不受尊重，气得我一整夜胃痛。”

我没有想到郭老师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好，肚子里还有一肚子汽水。

“明天，我们不睡在他那院子里了。我们自己想办法，咱们现在就走。”

郭老师对瓦工讲。

他们走了。

我也跟着走。

“当兵跟领导要跟好领导，就他这样的领导不跟也罢，一点不体贴下级，不尊重人。你不体贴下级，下级也不体贴你，不维护你，不给你干活，看吃亏得是哪个王八羔子。”

郭老师继续讲。

临到公路边，他们直接在路边等车，我陪他们等车。等到他们上车后我又回到水利站。

“小刘，你今天回来的早啊？我正准备到工地找你去呢。”

没想到蒋队长还惦记着我。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用一盆水一边擦洗他的自行车，一边说。

“蒋队长”是他的官称，他的名字叫蒋勤工，因为他分管的是抗旱打机井工作。他有一帮打机井队伍，有人、有设备。打机井不要钱，柴油机、高扬程水泵、50米塑料喷水带，全部由国家配套补贴，很受地方老百姓拥护，走到哪里吃到哪里，喝到哪里，他的人气比站长都大。

因为他是打机井队伍里的头头，人们管称他蒋队长。又因为他姓蒋，与蒋介石重姓，人们又尊称他为老蒋、蒋司令、蒋委员长、蒋主席。诸不知，蒋氏是 *** 的主席，好在这个老蒋不是组织人员，不然谁也不敢那样尊称他。

但是，更多意义上，则是因为他为人仗义，喝酒豪放，声音洪亮，性格直爽，吃的又肥，长得又壮，很像《沙家浜》里的胡传奎，人们又把他的“蒋”改成为“胡”，称他为“胡司令”。但是，他必定是姓蒋的，叫他胡司令，大多数人不予认可，久而久之便又叫了回来，直接称其为“蒋司令”。因此，这个“蒋司令”很有名气，既有胡传奎的影子，又有蒋委员长、蒋总司令、蒋主席的内涵。

“小刘，咱们今晚出去吃饭，我带你出去。”

老蒋对我讲。

“你把头发理一理，穿件好看的衣裳。”

“又不是见面，打扮得那么好干啥？我没有带新衣服，就身上这么多，每天晚上洗一洗，夜里晾干，夜里不干，第二天我也是穿上，自然干。”

“那我们就一起下河里先洗洗澡，把衣服也洗洗，去去汗气味，上来一会儿就干了，咱们一块去。”

“还要先买一块玻璃匾，写上张寨水利站敬贺。”

“去哪？干啥？”

“信用社薄主任家盖门楼，我们去给他贺贺。”

“盖个门楼，也要买匾贺贺，那要是盖堂屋、东西屋、楼房、要买什么？”

“也是送一块匾。这你不懂，我们不能白去吃饭，你听我的就是。”

我们在公路边河里洗了澡，同时也洗了衣服。上岸后，在一个杂货店门前，老蒋花三块钱买了一块玻璃匾，让人用黄色油墨写上：恭贺薄主任栋梁落成。落款：林南县张寨区水利站。然后用几张报纸裹好，让我抱着，坐在他自行车后坐，他骑上车，直接去了张寨信用社薄主任家。

薄主任家就在区委大院旁边。也就是信用社二层楼旁边的一个大院子里。看得出，原来这家院子是没有院墙和门楼的。现在新增加了一堵围墙和一个造型优美的青砖青瓦小门楼。

院子中央挂着两盏白炽电灯泡，很多蚊虫围绕着灯泡打转，其中还有一只大蜻蜓似的虫蛾子围着灯泡转，对着灯泡撞，只把那个一百瓦的电灯泡撞的啪啪作响，惹得其它小虫子纷纷效仿，前仆后继，围绕着那两个大灯泡飞来飞去，有得碰得头破血流，直接降落在电灯泡下面的地上。

堂屋中间吊一只四十瓦的长棒荧光灯。荧光灯下摆有一张红黑木的四方八仙桌，桌面上已经铺好一张白底蓝色线条工艺塑料餐布。

没有进院子，已经闻到院内的卤鸡、煮肉、炸鱼的香味。刚进院门，就听到东面的厨房里噼里啪啦、呼呼啦啦、扑扑腾腾、一片炒、烧、蒸、炸的声音。

“蒋队长，蒋队长来了！”

“蒋队长来了！”

有人招呼。

有人传呼。

薄主任立即从堂屋里一阵小跑跑出来，两手紧紧地与蒋司令的手握在一起，亲热得像井冈山朱毛会师一样。

“屋里坐！我说呢？怎么啦？菜都差不多了，咋还不见人影儿，这个就是小刘？”

那薄主任像已经认识我似的，也和我握了握手，两只眼睛像两个小手电筒一样直直地照射着我，发出光芒来。

席间好像没有其他人吃饭。除了薄主任，还是薄主任，除了老蒋还是老蒋。老蒋被拥推在上面正位，让我也往正位去，推让一番，我靠薄主任身边坐在桌子的西边。我的斜对面靠老蒋身边坐的是薄主任的大老表，和我正对面坐的是薄主任的大女婿。这不像恭贺房屋栋梁落成，倒像是其他什么事似的。

推杯换盏，老蒋今天喝酒，酒到嘴里没有水利站喝酒时的动作，也听不到口中的咕噜声，也没有喝酒后用牙吸气的“唧唧”声。

老蒋今天很是规矩，像一个刚考中的举人，当上了官家的上门女婿一样，一人端坐在上席正位，温文雅尔，规矩大方。席间，他总是不停地看我，好像我的脸上有什么黄金似的。

对面的那个“大老表”也是一个样，像牛行里买牛的人一样，盯住我的脸看来看去就是不放，那是在辨别牛的牙口。好在这不是在集市上牛行里，他不是牛行里的买家，我也不是牛行里的牛，不然肯定会抱住牛的头，或者是我的头，掰开牛的口，或者是我的口，歪着头看清楚，到底面前这个牛，是个牛犊子，还是个老牤牛，是掉边牙的，还是掉大牙的。

我被他们看得不自然，心里在骂他们：“女的长得好，有看美女的，没见过大老爷们还有这样专心看小伙子的。难道我比‘北门徐公’长得还美不成？”

此时，我也感觉我自己是不是长得很美？

其实，我也不知道自己美不美。

更为甚者，那个和我正对面坐的薄主任的大女婿，好像我侵占了他的份子，欠了他家八百两银子钱，他老岳大人又不让我还似的，一脸的不高兴，还免强迎合我，给我敬酒：“来！兄弟，我俩干一杯！”

“他是我的大女婿，在我们信用社上班，是营业部信贷主任。”

薄主任及时介绍。

“菜来了......!”

一阵清脆甜甜的银铃嗓音，像舞台剧的主角一样，一位 *** 似的人物登场了。

那 *** 个头一米五六，头上扎两个小辫子，辫子上面各系一朵荷花色，又落落偏白，如白玫瑰一样的绫子，上身穿一件绿色连衣裙，腰间系一块洁白的小围裙，两个眼睛像夜明珠似的闪闪发光，说话间，嘴角露出一对小酒窝。

“蒋叔，我先敬你一杯！”

甜甜的声音直接灌到老蒋的耳朵里。

说罢，端起薄主任面前的一杯酒，一仰脖颈下了肚，立即将空杯斟满酒送到老蒋面前。

我的乖乖，我之一次见这样美丽的女子在人前喝酒。

“好！好！我喝，我喝！”

“我也敬我大表叔一个，也敬大姐夫一个。”

那女子从老蒋手里收回她父亲的空酒杯，又重新斟满酒端起，她这是准备喝第二杯酒，同时邀请我对面的两个男人一起喝起。

“怎么不先敬你父亲一个？”

老蒋问。

“最后再敬我父亲，蒋叔叔，这位是你们站里新来的刘技术员吧？”

“是！是！你们共同喝一杯！”老蒋道。

“我敬刘技术员一杯！”

那位女子复又斟满酒，单手端起酒杯，两眼直勾勾盯着我，望着我，那架势，是一定要看出我脸上真的有没有黄金，一定要和我一起陪她手中的这杯酒喝下肚。

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，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女子在我面前要和我一起喝酒，我从来没有和同龄非亲非故的异性女子说过一句话，连正面看一眼也没有过。更没有非亲非故的同龄美女这样死盯住看我的脸不要命地看。

我不是害怕，我一个穷苦农民家庭出生的孩子，一路叠叠撞撞，奔波到如此，是确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，何况这个女的长得又这么漂亮出色！

我一时紧张起来，竟有点语无伦次，双腿打起颤来。

“你把酒端起来啊！人家已经把酒端起来了！”老蒋督促道。

我急忙把自己面前的一杯酒端起，一仰脖颈倒下肚里。那女子把手中的酒杯在空中停了一会，想与我在空中碰一下，但是已经晚了，我的酒已经下肚了。那女的不得己才把酒杯送上自己的嘴边，一仰脖颈，那酒下肚，又用小手抹了一下小嘴唇，端着菜盘子下去了。

他并没有最后敬她的父亲，直到宴席散去也没有再见到这个女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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